Red Dbl

叫切片就好!微博是@小切片案

【罚D】第七圈伪后续 (Purgatorio)


-

上篇见:https://gyy991125.lofter.com/post/1d345254_12d19d79b


————————————————————





   马特从烈焰中醒来,他能够看见,周围的一切都在燃烧。



   他看见的是头顶的火雨,脚下沸腾的鲜血,所有东西都是热的,鲜红的,而他在一道弧形的沟壑之中,在滚烫的血池的中央,看着四周同样与他在这巨大无边的血池中的人哀嚎着想要逃脱,但刚一上岸就被岸上巡视的半人马用弓箭射中,岸边已经积了厚厚的尸体,人在死去,那么多人死去。


   马特也在挣扎,他立刻就想要帮忙,但他动不了,他的腿就像死死地定在地上,他的手脚也无法移动,他抬头顺着自己的胳膊往上望,却发现那并不是手臂,而是树枝,这树枝不是光滑挺直,而是多节弯曲,枝叶色彩暗黑,没有果实,只有毒刺,而他的身体是躯干,他变成了一棵荆棘树。


   又有人在死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全身的树枝都在颤抖,看着一个个被半人马们的箭矢射中的人不再动了,尸体慢慢滑回到血池之中。“马修。”旁边有一个声音叫他,“他看到岸边一个身材魁梧的半人马正用悲悯的眼神望着他,“不要试图去帮他们了,你什么也做不了。” 那个半人马有着双蓝色的眼睛,“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这儿吗?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


   马特看着半人马,他想回答,也许还有哀求,但他发不出声音,他是一棵树,他从脚底到头顶都在燃烧。


   “你知道为什么在这儿吗?” 半人马的脸突然变换起来,变成他父亲的样子,然后突然,又变成凯伦的样子,然后一切都模糊不清了,“你知道这在哪里吗?马修?”


   马特知道的,他可以不愿意接受,可他内心深处从没停止相信,那个答案正在呼之欲出,伴随着深不见底的绝望,是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一切的努力,他的所有自欺欺人,在这审判的烈火中燃烧殆尽,而他罪有应得。


   “我知道这是哪。”他想说,带着悲伤的笑容,他应该认命的,但他对于如此的结局又是如此的不甘,委屈又恐惧,那他一直以来所掩藏起来的恐惧淹没了他,他眼眶湿润酸涩,脸上划过什么东西,成为这烈焰的牢笼里是唯一的冰冷:“我在应该在的地方.....”




   “Red。”有人叫醒了他。马特从梦中的景象里惊醒,睁眼面对黑暗。




   “你...” 弗兰克坐在床边,手伸在半空,是打算如果这小子再不理会他他就要动手摇醒他了,尴尬不已,欲言又止。 


   他该说什么?当他回来看到这小子蜷在床的一角发抖,温度高的可怕。而且 他在哭,眼泪从紧闭的双眼中顺着流到枕头上,除了为了让自己挣扎着收到氧气而时断时续的抽噎,但又坚持不发出一点声音,沉默地哭,沉默地发抖。


   弗兰克看不下去,他不得不把他叫起来,但又不知道把他叫醒之后说些什么。他不可能好,所以问他他好不好是白搭,他也更不会去问他的恶梦里有什么,他们都有他们各自的恶梦,最糟的时候弗兰克从梦中醒来的情形也不会比他好多少,他不会希望那样的自己被任何人看到,这小子肯定也一样,他在这里的存在就已经够他受的了,所以他决定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原地不动假装自己不存在,甚至扭过头,让被见识了自己最窘迫一面的Red自己去调整自己的状态。 


   梦里的一切是那么真实,历历在目,他几乎怕自己醒不来了,就永远留在那里.... 马特用手狠狠去抹自己脸上未干的泪痕,恶梦和泪水更加让他的头胀的发疼,他去按着自己的眼睛,力道之大几乎是要把眼睛按进头颅之中。眩晕感来袭,在他多年不曾视物的双眼前黑暗中炸出白光,旋转着闪烁着,等它们慢慢平息下来,像老旧电视上的雪花一样麻木地蚕食他的意识时,他发现自己的重心向一边倒,弗兰克伸出了一只手撑了他一把,不然他就直接从床的边缘掉下去了。他心有余力不足地想逃离着这份帮助,最后向后靠在了床头的垫子上,呼吸着。


   弗兰克又等了一会儿,依旧对刚才的所见所闻只字不提,只是说:“你的肋骨需要包扎一下,你躺着我没法动。” 马特想要说什么,但仅仅从他那咬的死紧的牙关间溢出微弱的呻吟,听到这声音他自己立刻又闭嘴了,再次沉默如磐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开始脱衣服。弗兰克等着他摇摇晃晃地找准重心坐起来,然后拿出不知哪来的干净医用绑带。 “需要绑紧,忍着点。”他说,马特麻木地再次点点头,弗兰克就用绑带绕过他的身体一圈圈围上那片淤青着的肋骨,然后逐渐收紧力量。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安静得不正常,那小子不仅不发声音,连呼吸也一齐屏住了,尽了他全部的努力完成弗兰克“忍着点”的指令,弗兰克怕等他包扎完这小子已经自己把自己憋死了,几乎是无可奈何地:“你可以发出声音来Red。” 马特似乎是对这两条有点矛盾的指令取舍不定,但还是重新呼吸了起来,在呼吸间强忍着闷哼,好像他发出声音需要得到弗兰克的许可一样。 弗兰克翻了个白眼,只能加快手上的活,等绷带覆盖到最下面一块的淤青时,他用了点力气猛地一收,不用那小子的超级听力他都可以听到闷闷的咔的一声,那根断裂的骨头被强行收紧归位,而那小子也终于没忍住发出一声痛呼,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猫。 弗兰克趁他沮丧地忙着为“和自己过不去”这个任务的失败而挫败的时候飞快地完成了收尾,把绷带打了结,然后把Red放回到后面的垫子上去。


   那小子显然还是难受的,但对他那根肋骨弗兰克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他接下去只有自己等它养好,并且在等待期间乖乖的不要再跳来跳去了。完成任务的弗兰克站起身,“阿司匹林?”他问。Red靠在垫子上 在疼痛的余威下轻喘着,但是还是继续点头。安静的只会点头的Red让弗兰克的工作好做不少,因为他最好是不要在这种事情上跟他吵一架。 马特自己的包里带了阿司匹林,因为他的头疼几乎是24/7的,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对阿司匹林成瘾,如果有,说的八成就是他。但在弗兰克把阿司匹林给他之前他从他自己刚背回来的包里拿出了另外几瓶药:“先退烧。”他说。


   马特愣了愣,第一反应是想要不情愿,因为这一整个下午以来他已经从这世界上最不应该有理由给他帮助的人身上得到太多帮助了。 但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能站一个什么立场不情愿,药显然是弗兰克刚买的,他这个时候再死活不肯接受也没用,而且显得很混蛋,哪怕以他的人际交往标准。 他没有资格不情愿,他只能继续点头。羞愧,但也感激。


   弗兰克对他的全面配合则十分适用,他去倒了水,然后拿着药到Red面前,马特已经伸出了手,他闭着眼睛,根本无力去动用自己的感官寻找弗兰克的方向,像个真正的盲人一样乖乖等着弗兰克把药放在他手里,再把杯子也递到他手上,一饮而尽。弗兰克最后才把阿司匹林也给他,马特对阿司匹林十分依赖,几乎是好好吃药的孩子被奖励了糖似的,他干吞下这些药,释然地轻叹,然后重新靠到了后面的床头,手下意识松松地环住他缠上了绷带的肋骨,在伤处自己按了按,皱皱眉头,小幅度地动了动,寻找着一个舒服一些的位置坐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起了弗兰克打的结。


   “谢谢。”他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水让他几乎要着火的喉咙湿润了一些,但他的声音依旧沙哑,马特此时在担心的是明天的开庭,他只希望他的声音能比现在要好。弗兰克轻轻哼了一声,在那儿收拾,不过又没什么需要他收拾的,好像只是为了让手上有些事干而避免对话,药瓶里的药被他摇的铛铛响。 “几点了?”马特又问,他揉揉眼睛,感觉自己已经睡了很久了,但还是困的不行。“晚上10点。”弗兰克说,“还早,接着睡。”然后他就把包一把拎上肩:“我走了。”


   “等等,”马特叫住他,“你要去哪?”


   “去我该去的地方,我本来也在别的地方订了房间。”


   “哦...”马特轻答,手在那个结上挠动,方才心中稳定的感觉渐渐被抽走,留下一个不安的大洞。   当他醒来发现弗兰克还在时,他是惊讶的,因为一方面,这是一个绝好的,没有夜魔侠来阻扰他的机会去杀掉安东诺夫,完成他不远万里过来的任务。他还在这儿就说明他还没有行动,马特也没有白来或是又一次因为自己的软弱无能搞砸这一切。


   而另一方面... 马特已经太久没有醒来发现有人在他身边了..... 而今天,两次,当他以为弗兰克将要就此离开,他又回来了。 马特感到困惑和迷茫,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内心深处 他并不希望这个稳定心跳从他身边消失。


   别走。


   这话他当然不可能说。


   所有被他挽留的人都没有过好下场,他要么放手,要么只能把他们推远。



   “我要你保证你今晚不会去找安东诺夫。”马特深呼吸,然后提高音量说,他不知道自己眼镜去哪了,他的双眼也依旧酸涩潮湿,但他还是努力用自己的眼睛看向弗兰克的方向,猜测着对方的眼睛在哪里,也逼迫他看向自己,来表达他的认真。 弗兰克不出所料恼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小混蛋想现在和他搞这一套?他强忍怒火,可是他的心跳砰砰地加速,变成一个激烈的鼓点几乎让马特瑟缩。


   “你睡你的觉。”他烦躁地说,没有正面回答,他大可以干脆不回答直接走人,他早该直接走人,他干嘛还要折回来给自己找事呢? 他已经打开了房间门了,然而这小子突然以惊人的爆发力迅速地爬了起来(鬼知道啊也许他之前一副要死的样子都是装的)他拿过靠在床边椅子上的盲杖,按了一个什么东西,盲杖前端一节猛地发射出来,打在了弗兰克握住门把手的手上。让弗兰克猝然放手。


   “你到底什么毛病?” 弗兰克转过身把包狠狠往地上一扔,怒视着马特,后者没有了上衣,还缠着绑带,大半个身体支起被子全从他身上掉了下来,房间里的温度被弗兰克调得很高,他依旧在发抖,但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弗兰克,丝毫不示弱:“你保证。”


   弗兰克知道他就算糊弄他也没用,这小子该死地听得见他的心跳。 好啊,你非得想要吵一架?那就来吧。“我不会保证任何事情,因为杀了安东诺夫就是我接下去要做的。” 他故意说的很慢,这小子想听的不就是这个吗?“你想怎么样,和我打一架吗Red?”


   马特比起说是生气,不如说是累了,刚刚那一爆发耗掉了他不少力气,他坐回到自己脚后跟上,喘着气,以一种极致地疲惫问道:“有什么意义呢?弗兰克?他很快就要得到死刑了,你做这一切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又不能确信这一点。”


   “我是这个案子的公诉方律师。”他陈述这一点好像就是在陈述最后的审判,“我来这儿就是这个目的。”


   “你也输过案子。” 弗兰克挖苦,“你也放走过不该被放走的人。”


   作为律师的自尊心受到打击的马特被刺激了,“这一次不会,我向你保证。”他的声音沉了下来,他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这让弗兰克看到了那恶魔的影子。 弗兰克相信他的话,但这也只有让他更加疲惫,为什么呢?这个问题对他也是一样的,既然他们在追求的也是同一件事情,又有什么区别呢?


   “被他杀死的人,”他对马特缓缓开口道,“被他枪杀的那些人,子弹穿过他们的脸让他们面目全非,有些不是脸,有些也许击中了身体,一开始人还没有死,在泥泞的肮脏的地上挣扎着惨叫着,然后才死去。”他平静地陈述着,并铁下心对马特越来越明显的发抖视而不见,“被他毒害的那一家四代人,包括孩子,口吐白沫地在圣诞歌中死去。” 他看着马特的双眼,那双透明的不视物的眼睛,“你可能是看不到,律师,但我看得到那些照片,我甚至看到了现场。那么你告诉我,凭什么,这样一个人渣值得一个体面的死法?在干净的注射室里,在被害者家属的围观下,在神父对他灵魂的宽恕下,被一剂药安静地人道地投入睡眠? 你觉得他值得这些?”


   马特的眼神已经不像他刚才如此的坚定了,迷茫重新回到他的神色中,在他的失神的眼睛的帮助下更为空洞。他可以坚持他的说法假装自己没有被说动,但他是个律师,他深知优秀的辩论对人的意识的影响,而他被说服了,他的心跳告诉了他自己,“不。”他颤抖着嘴唇说道,垂下头,“不他不值得。”


   弗兰克还在讶于他如此之快的妥协,他接着小声说道:“你也不值得,弗兰克。”


   弗兰克大踏步过来了:“你说什么?”


   “你也不值得这些。”马特依言重复了一遍,再次抬头,累到不想逃也不想反抗,只是望着弗兰克的方向,“你不值得为了这样一个人渣去给你的手上添一条人命。”


   弗兰克几乎笑了,他不敢相信,他管这小子叫小侍童,可他还真他妈的是把自己看作上帝的使者了,他居然还在想着拯救自己的灵魂。 “我手上不少这一条命,Red。”他说,“我很清楚我做过的事,我早就在地狱预定好了一个位置了。”


   “....第七圈。”马特的眼前有烈焰,他低声地说。


   弗兰克长叹出一口气:“你既然知道,究竟还有什么可以争辩的,我理解你不想脏了你的手,你从来不杀人,我都没指望能够把你拽到我这头来。可是我不一样,我已经手染鲜血....我已经身处地狱了。”他淡淡地结束了这个对话,“马特,你救不了我。”


   在马特的记忆里这是他头一次直呼他的名字,这让马特颤栗。弗兰克再次捡起包,他即将离开,他在马特的世界里勾勒出的那个有温度的轮廓即将又一次永远地消失在黑暗的另一头。  这个房间就像他们之间一个休战的中立地带,但弗兰克如果要主动走出去,他拦不住,他做不到。


   这都是他的错....马特知道,他已经被所有人辜负了,在最初也没人给他指引一条正确的路,他没有路可以选,法律不帮他,没有人可以帮他,他是别无选择只能一个人完成所有的复仇。 马特想要帮他,但现在他也辜负了他... 而如果他做了什么事,那都算在他的头上......


   不。


   他梦中的景象在他眼前浮现,那片血海,他无力去救的那些人,所有的一切是一片火红,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一把抓住弗兰克的手腕。“我也应该在那儿,”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狱,如果你该下地狱,那我也一样。”


   “你在说什么。”弗兰克回头看着他,这小子的掌心滚烫,他的头发是红的,眼睛是红的,脸上也是不正常的红,只嘴唇是发白的,但他死死抓住自己,“你是个...是个......”很多词从他脑子里冒出来,小侍童,唱诗班男孩,童子军,虔诚的天主教信徒......  “你不杀人。”他最终说。


   马特虚弱地苦笑:“但我也对人施加暴力。”他背起那些文字,“ ‘用暴力伤害别人的罪人,浸泡在滚烫的血水里永受磨难。’......”


   “别跟我扯这些。”弗兰克烦躁地摇了摇头,觉得这道理根本说不通,这就是为什么他最终放弃了信仰,他们做义警的,还要背负着这些条条框框实在太累。而这可能也就是为什么这小子总也活的这么累的缘故。他背上有一整个的十字架呢。 “照你这么说,那所有士兵,警察,战士,所有人都会下地狱?有时候治理暴力的就只有暴力这一种做法Red。”


   “可不是...”他感到呼吸困难,“不是..像我们这样....”


   “地狱是为了惩戒罪人,像你所说。 惩诫那些真正弑生的,真正享受施加暴力的,像我这样的。”弗兰克说,“你不在这个行列,Red,别把自己贬到我们这个层次。”


   “可这不代表...”马特气喘吁吁,他要如此努力才能忍住生理性的眼泪 不受控制地因为他说话的费力而滑落,“...不代表我就没有别的罪孽,我....”  他重重地咬着嘴唇,下定了决心般,“比如我曾经想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弗兰克轻轻叹气,“ Red......”


   “但即使如此...”马特打断他,他用尽全力地呼吸着,用尽全力地克制住抽噎,“即使如此,也不是没有救赎的机会,弗兰克。”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 “既然你读过,你也该知道....就算在地狱,也总有救赎的机会的....”


   退烧药在他的身体里发挥着作用,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昏沉,抓着弗兰克的那只手也逐渐脱力,“地狱的建造目的就是为了救赎。灵魂在地狱忏悔涤罪....当它们还清了所犯的罪孽...消除了罪过,依旧可以进入天堂......但如果你再继续..再继续下去...就没有回路了...”


   “Red。”弗兰克看着他 平静地说,“躺回去睡觉。”



   “别走。” 他还是说出来了,他几乎在哀求,此时他全部的脆弱都赤裸裸地暴露在了对方面前,看上去将是这么可悲,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了。求你不要让我到这里所有的努力全部白费,不要等好不容易都走到了这一步再失去安东诺夫,不要逼我对你失去希望,不要在这条道上越走越远到一个已经得不到救赎的地方......不要离开。


   不要离开。



   弗兰克动手了,他转过身,轻而易举地就从马特无力的手中挣脱出来,两手撑在他的肩头,他轻轻地把他往后推去。 直到他的头回到枕头上,他把被他踢到一边的被子重新盖回到他身上。


   “别走..” Red小声地呢喃。



   弗兰克没有给任何承诺,他没有保证自己不会离开,也没有保证他不会杀了安东诺夫,他只是把旁边的椅子搬近,然后坐了下来。


   “睡觉,Red。” 他说。


   马特睡着了。





   他睡觉时很不老实,弗兰克不知道他是因为发烧还是一向就这么不老实,被子乱踢。他也知道房间里温度很热,但就是为了让他出汗的,不是为了让他把被子踢掉的。弗兰克帮他把被子第三次又盖了回去。  


   Red睡着的时候也比醒的时候还要吵,他发出很多声音,就好像他所有之前拼命忍住的那些喊叫全进了梦里,他发出呻吟和哭泣,发出绝望的求助声,像在祈求上帝。这让弗兰克恍惚地想起他在战场关顾那些临时搭建的军医疗室里的光景,一张张拥挤的病床上都是刚刚从枪林弹雨中回来的士兵,甚至有些只是担架就地一放。由于简陋的医疗设备和稀缺的止疼药,那地方总充满着悲惨的鬼哭狼嚎,直至今日也常常在午夜时分重新回响在弗兰克的脑子里。


   Red死死皱着眉头,看上去之前的恶梦依旧纠缠着他,脑袋到处跑,动来动去,东找西找,好像这世界的无论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得到他的注意,让他急迫地想要冲起来去追随,又因为无能为力地待在原地不能去顾上所有的声音而失落至极。弗兰克猜他的脑震荡一定比正常人还不好过,把他的感官,无论它们平时是怎么操作的,搞得一团乱。 


   他看上去就一团乱。 他看上去忙着拯救一团乱中的自己就够吃力的了,还要想着去救别人。


   他需要分散一点注意力。



   马特没有完全睡着,也没有完全醒着,他被夹在了这两者中间。最终还是没有得到承诺的不甘包裹了他,感觉总像是有一桩未了的心事压在他心上,睡也睡不着醒也醒不过来。 在马特的意识里,地狱之火依旧在熊熊燃烧,他听见叫喊声,很多是来自这个陌生的城市,还有一些来自他自己。这便是了,他知道,这便是地狱,他和所有其他人的地狱,他已经在这儿了。 他属于这儿。他只配在血水中煮烧,永远听着他所不能拯救的那些人的痛苦的求助。上帝让他听到苦难,赋予他责任,他却没有完成。因为他不是上帝的战士,他是个恶魔,他本就属于地狱。


   但是接着,另一个声音进入他的耳中,那个声音离得很近,虽然轻,但是很清晰,那个人身上有鲜血和绷带的味道,有廉价剃须膏的味道,有他十分熟悉的味道。他想去摸对方的脸,手被人按下了,那人的声音继续响起,低沉但是温柔。


   “....这一天店刚开门,第一位顾客是两只从乡村来的小猪,熊爸爸把刚烤好的饼干给他们,数到:一炉,两炉,一角换一分....” 



   他说着一个极其简单的儿童故事,并且好像只会这么一个,当他说完了,就再从头来过,一遍一遍的就是那家熊爸爸和小熊的饼干店。


   马特很快满脑子也都是饼干,小熊,小猪,熊爸爸,熊妈妈,一炉两炉,一角一分。



   地狱之火逐渐变小,越来越小,变为了烤箱里小小的火苗,所有其他声音也都被这个洗脑的故事盖过了,任什么也进入不到他的意识,而这个故事还在不间断地循环着,尽管到第二遍就已经非常无趣了,但马特全听的全神贯注。  他不记得自己的父亲曾经给他讲过故事,哪怕只是一个简短的睡前故事。他理解,他爸爸很忙,也很累,光是每天的拳击比赛就让他够呛了。有时候,他会帮他处理伤口,等到他先入睡才去睡。有些时候,他已经睡着了他爸爸才回来,他就依稀记得他走进房间摘掉拳击手套然后摸摸他的头,和他说晚安Matty。


   所以这是他父亲吗?他闻着像,同样有鲜血绑带和廉价剃须膏的味道,但又有哪里不一样,比如火药味,他的父亲身上没有火药味。


   马特又想伸手去摸对方的脸,这一次没被阻止。 故事也没有因此停下来,当他把手伸去还能感觉到说话时的气流吹来,他小心翼翼地把这张脸摸了个遍,也没想起来这是谁,这是谁呢?不是他父亲,是一张他之前没有触摸过的脸。


   下一次,下一次他就认识这张脸了。


   对方让他摸了一会,再次把他的手放了下去,放进被子了。


   他又一遍从头讲起了故事。


   在饼干和小熊的环绕下,不再是因为药物作用,马特自己有了睡意,他也不冷了,身上被子粗糙的质感也不再那么让他想要逃脱了,他突然想不起来之前让他无比焦虑的那件事是什么了。 明天,无论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次他是真的睡着了,安静下来,不再乱动,呼吸变得平稳。然后宁静和平的黑暗中,马特模糊地感觉有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tbc-






几个注释:

* 漫画的名字“第七圈”指的应该就是但丁《神曲》中九圈地狱的第七圈。 这一圈中关押的是“施暴者”,因为施暴对象的不同而分为三层:

· 对他人施暴者,杀生者,在血池受沸腾之血的煎熬。有半人马在四周巡逻射死所有想逃走的人。

· 对自己施暴者,自杀者,在森林中化为枯萎的毒树,受鸟身女妖啄食。

· 对上帝、对自然施暴者(还有包括基督教中认为是亵渎了上帝的同性恋者)受到火雨和灼热沙漠的惩罚。

  见原文第十二首-第十四首


   梦中的马特觉得自己三者都占,最后一个应该算是这篇唯一表现cp向的小证据吧(苦笑)(顺便一提,《神曲》本身也是但丁所做的一个梦,灵感由此而来)


* 与马特交谈的半人马是涅索斯。(在原文中受令帮助但丁和他的老师渡过了血河)


* 副标题中的Inferno,Purgatorio和Paradiso分别是地狱、炼狱和天堂,也是出自神曲三个篇章。



几句废话:

虽然是漫画的伪后续,但还是混杂了很多很多剧的设定,原因是我没怎么补过惩罚者漫画(非常惭愧)所以对Frank的背景用的都是剧里看到那些贫瘠的信息量。十分对不起Frank orz


这章字数比上一章少很多,为了弥补写一个开头某段的肉版本:https://www.mtslash.net/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77234&mobile=2 祝食用愉快😃


圣诞节快乐!🎄 新年的愿望是有dd4,哪个公司接手都好🙏🎅


评论(20)

热度(196)

  1. 共1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